第(1/3)页 屈舜华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置,示意夜阑儿坐下。落落大方地笑了笑:“残羹冷炙再难吃,你还能说我的坏话?我的黄粱台垮了,谁来养你?” 夜阑儿啐了一声:“这话谁爱信谁听去。” 她看向姜望:“有些事情处理,来得晚了,还请姜公子见谅。” “我们也是刚到。”姜望微微一笑。 夜阑儿又走了两步,并没有去坐那个空位,而是看向楚煜之,对他笑了笑:“我比较喜欢楚将军坐的方位,坐东北,望西南,临风而眺云。” “谁能拒绝夜姑娘?”楚煜之洒然一笑,直接拎着椅子起身,与夜阑儿换了个方位,并帮她把椅子摆好。 夜阑儿道了谢,这才施施然坐下。 恰在姜望的右手边。 姜望几乎嗅到了一缕隐约的香气,但只是一绕便散去,叫人颇有怅然若失之感。 但他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,对这位新加入的食客点头致意。 夜阑儿亦微笑颔首。 屈舜华作为今天这桌宴席的东道主,看了看姜望,又看了看夜阑儿,笑道:“咱们其他人互相都是已经认识了的。我想你们俩也不用我介绍了吧?都是天下第一,想必心有灵犀!” 一个天下第一内府。 一个天下第一美人。 当然这位第一内府已经外楼,这位第一美人,暂时还只局限在楚国境内。 至少如果让姜望来判断,他肯定不觉得夜阑儿是天下第一美人。 夜阑儿嗔怪地瞪了屈舜华一眼:“姜公子一拳一脚在观河台上搏出来的战绩,才叫做天下第一。我算什么天下第一?说出来让人笑话。” 一转眸,瞧向姜望:“许久不见,姜公子风采更胜往昔了!” 姜望愣了一下。 倒不是因为夜阑儿与他寒暄。 也不是因为夜阑儿太美。 而是他惯常用的客套词……竟被夜阑儿先用了! 好在他马上反应过来,先回了个—— “哦?” 此一声出口,才意识到自己回得很蠢,这话对方不好接下去。 心念急转间,以玩笑的语气补救道:“不妨展开说说?” 夜阑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刹。 这位黄河魁首此番言语,与他昔日在观河台上的表现,可相差甚远。实在有些……太浮腻, 尤其是配合那并不真诚的笑容,很有些风月场里泡久了的老男人气质。 左光殊大概是又觉得丢人了,默默看向窗外。 屈舜华对姜大哥的观感还是很好的,心里觉得姜大哥只是一时被美色所迷,所以才说话失了分寸。 年轻人,沉迷美色多正常? 小光殊不也常在自己面前前言不搭后语么? 于是拍马赶来救场:“姜大哥的风采,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?那观河台上败项北、斗阎罗天子、决战黄舍利,哪场不是名局?” 她看着姜望,很是诚恳地道:“后来也知道姜大哥独斗四大人魔,尽杀之,以此传奇战绩,名证青史第一内府。此等名局,可否与我等讲讲啊?” 姜望哪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吹嘘自己,这又不是跟安安或者左光殊私下炫耀的时候。 倍觉尴尬地道:“那个,好汉不提当年勇,咱们往后看。” 这话说完,他倒是有了几分情真意切:“内府境已经过去了。过往的光芒,只可停在过往,不能够辉耀星楼。” “说得好!”楚煜之倒是不在意什么暗涌,很直接地道:“不以浮云遮望眼,姜兄的境界,令楚某佩服!” 夜阑儿心想,这话倒真是。如姜望刚才说的确实是心里话,那么内府境的黄河魁首,的确不会是他的终点。 几人说话间,便有五名妙龄少女,各捧一只精致非常的木匣,走上楼来。 木匣打开,里间却是一套餐具,有象牙筷、白玉碗、汝窑瓷盘、凤纹夜光杯…… 仔细摆好,奉于落座的五人面前。 而后分别立在五人身后,作为布菜侍女,准备伺候用膳。 紧接着就有一位侍者,缓步登楼,托举着一个龙舟状的玉盆,走近桌前。尚未揭盖,便已浮香。 却是黄粱台后厨的菜肴已经送到。 众人于是都不说话,静等布菜。 这龙舟状的玉盆,轻轻落在圆桌正中,竟显得非常灵动。 仅这玉盆的雕工,便足见价值。 立在姜望旁边的侍女,应是这一桌的主侍者,用分寸恰当的声音介绍道:“今日这一宴,是升龙宴。第一道菜,名为‘玉龙’。” “玉龙又名鱼龙,说是龙种,却也只是传说。不过灵力极丰倒是真的,长须如龙须也是真的。” 她伸手揭开玉盖,交由那奉菜上楼的侍者。 说来也怪,先时尚未揭盖,已能嗅到浮香。此时盖子一掀,反倒什么香味都没有了。 众人便看到,龙舟状的玉盆之中,清澈的鱼汤里,一条长须金鳞的玉龙鱼缓缓游动。 姜望眼角跳了跳,忍不住腹诽,当谁不会做鱼么?端条活鱼上来糊弄鬼呢? “这鱼可不是没做熟,”他旁边的侍女仿佛知晓客人的心思,轻声介绍道:“它还在游动的,只是被提取出来的本能,而非它的生命力。” 说罢,她拿起一只小玉锤,在鱼头上轻轻一敲—— 那犹带金鳞的鱼皮竟然整个脱落下来,沉于汤底,一如美人轻解罗裳。 于是鲜嫩雪白的鱼肉,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。 鱼皮已蜕,这条玉龙却还在沿着之前的轨迹,缓缓游动。 侍女用玉勺,舀了一小碗鱼肉,放到姜望面前。 “公子请用。” 其余几位侍女,也各自为侍奉的客人舀了鱼肉。 姜望不管其他人,自己舀了一勺,放到嘴里。 只感觉滑、嫩、香,竟忍不住一口咽下。 原来所有的香味,都被这鱼肉所收拢了。 于是炸开在舌尖,于是冲撞在喉口。 甚至于鱼肉已咽下了,唇齿仍游香,就像那条玉龙在玉盆中游动…… 人间至味! 姜望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。 没有人说话,大家都默默地吃光了碗里的鱼肉,又等着侍女去盛下一碗。 龙舟玉盆里的玉龙,很快就只剩一副鱼刺完备的骨架,却还在汤中游动。 这是它被提取出来的,游动的“本能”。 姜望看了一眼龙舟玉盆,他有点想尝尝这鱼汤,但布菜侍女好像没有给他盛的意思…… 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动手,主侍的侍女已经拿回盖子,将这龙舟玉盆盖住了。 似是无意、又似是提醒地道:“这份玉龙不能喝汤,因为所有的杂质,都在其中。这份汤是下品。” 姜望心想,下品的汤兴许也很好喝。 但那位奉菜的侍者,已经将这龙舟玉盆端走,下楼去了。 叫人怅然若失。 …… …… 有人居华屋高楼,有人瓦不遮头。 有人怀香正风流,有人蜷曲抱臭。 这世上,人和人本就不同。 生的不同,见的不同,遇的不同,求的不同。 一生不同。 方鹤翎常常会想起,那几个人饮酒欢笑的样子。 他其实很想加入其中。 想和他们一样,豪迈纵情。 但他从来都和他们不一样。 所谓“枫林五侠”,放诸天下,是多么可笑的名头。 一点也不威风,非常的拙劣。 哪怕是在枫林城里,也进不了超凡的层次。没有哪个修士会看一眼。 但在枫林城道院的外门弟子中,它又多么响亮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