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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杨冬青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母亲,    发现人一直不出来,担心是不是和沈俊平发生了口角,耽搁了?

    又不想进去和沈俊平碰上,    心里正着急着,    就见沈俊平和那位女同志从里头出来了,面上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,    杨冬青忙转过了身去,    怕沈俊平看到她。

    对于沈俊平,杨冬青心里是有一点愧疚的。她和安少原离婚,至少是放在明面上来谈的,    离婚的原因是因为俩个人想法不一样,一个想发家致富,    一个只想稳妥地过日子。到最后,    也不过是在分割钱财的时候,    有些许不愉快,但是她自觉并没有什么对不住安少原的地方。

    但她对沈俊平,却不敢说一句不亏良心。

    沈俊平从头到尾都没有亏待过她分毫,    他性子温和又有耐心,在一起的时候,    一句重话也不曾和她说过。她家里穷,需要用钱的地方多,他的工资完全交给她支配,哪怕知道她大部分都补贴了家里,    也没有说她一句重话。

    俩个人唯一的一次不愉快,大概是他得知沈爱立因为补贴家里而得浮肿病的时候。

    就是现在,杨冬青想起沈俊平,也不得不说,    这是一个很好的人。他们之所以离婚,完全是因为她背信弃义,见他瘸了腿,不想跟他过苦日子,人还没有出院,她就动了离婚再嫁的心思。

    时隔近两年,再和他遇到,杨冬青心里还是有些许不自在。

    或者说,她并不敢和他直面对上。

    沈俊平没她想得这么多,就是担心岩菲遇到杨家的人,心里头不痛快,特别是刚才江梅花打量、挑剔的眼神,就让人有些不舒服。

    上次他和杨方圆一起去宋家,恰巧宋岩菲不在,这事儿一直搁在他心里,今天单位不忙,他就请了半天假,想再去宋家走一趟,和小宋同志把话说开。

    他这几天越想越觉得林亚伦劝他的话很对,自己应该问一问小宋同志的意见再说,没想到刚到镇上,就碰到挎着一篮子鸡蛋的宋岩菲,忙把人喊住了。

    宋岩菲刚好来镇上的供销社卖鸡蛋,准备换些火柴和煤油,沈俊平就陪着她一起进了供销社。

    不成想,江梅花和他们前后脚进来了。

    看到他没有瘸,江梅花似乎很惊讶,问他道:“俊平,你的腿是不是大好了啊?我刚看你走路一点问题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谢谢婶子关心。”

    “俊平,这是你对象吗?还没结婚吧?”江梅花边说着,一双眼睛就朝旁边的宋岩菲身上睃。

    她打量的目光太过于明显,让宋岩菲觉得有些不舒服,面上笑问道:“沈大哥,这位婶子怎么称呼啊?”

    还不待沈俊平开口,江梅花就抢着答道:“俊平以前喊我妈,就是现在和我生分了。同志,你们要是结婚了,可得请我去喝一杯喜酒啊!”

    她话音刚落,宋岩菲就反应过来,这是杨冬青的母亲,眼神不由就冷了下来,淡淡地道:“那怕是不成,两家都没什么情分,怎么好白白让婶子破费?”这种时候,她也不屑于解释她和沈俊平之间并不是对象的事了。

    江梅花有些讪讪地和沈俊平道:“俊平,你这对象,嘴巴还真够利索的。”江梅花以为这姑娘是知道冬青和俊平离婚的缘由,看不起她家。压根想不到这是她女儿投机倒把惹出来的一桩债。

    沈俊平淡道:“谢谢婶子夸奖,岩菲确实口才很好。”

    江梅花一噎,暗想真是此一时彼一时,以前沈俊平还是她女婿的时候,何曾这么下过她脸?

    俩人从供销社出来,沈俊平正准备开口和宋岩菲说前次的事,刚开了口道:“宋同志,先前的事是我不对,是我……”

    身后忽然传来江梅花的声音:“冬青,买好了,咱们走吧!”

    宋岩菲和沈俊平都不由朝江梅花喊的方向望过去,就见杨冬青正背对着她们站着。

    宋岩菲立即把手里的篮子往沈俊平怀里一塞,快两步走到杨冬青的跟前道:“杨同志,我可算见到你人了,我道你离开了汉城呢,竟然还在吗?”

    杨冬青有点懵,她是知道这姑娘是和沈俊平一道的,这是要为俊平打抱不平吗?斟酌着开口道:“这位女同志,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宋岩菲见她一脸无辜的样子,冷笑道:“杨冬青,你认不出我了?还真是贵人多忘事,我是宋岩生的妹妹。”

    这一句话,让杨冬青的脸,瞬时煞白,对的,她是见过宋岩生的妹妹的,有一次在镇上遇到,宋岩生给她介绍过,说是叫岩菲?

    她想不到,和沈俊平在一块的女同志,竟然会是宋岩菲,所以是她和沈俊平离婚以后,宋岩菲找到了沈家去,认识的沈俊平吗?不然,她实在想不出来,这俩人是怎么走到一块的。那她和宋岩生合伙搞投机倒把的事,沈家怕是已然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思索了下,杨冬青开口问道:“你哥哥现在还好吗?”

    宋岩菲都气笑了,她哥把所有的事都揽了下来,被判了八年,杨冬青别说帮忙凑钱救人,就是事后,看都不曾看过,现在倒问起她来,她哥好吗?

    宋岩菲有些刻薄地道:“我哥好不好,等以后杨同志也进去体验一下,不就知道了吗?”

    杨冬青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,对上别人,她还能说对方污蔑她,但是对上宋岩菲,这话她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如果当时不是宋岩生把所有的事都承担了下来,她多少也会有些麻烦。她见过隔壁村的一个妇人,不过是收了她们村的黄花菜去远些的镇子上卖,赚些差价,最后都被公社推了出来在镇子上游`行,脖子上挂着一个木牌子,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投机倒把,还在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“x”。

    此时对上宋岩菲的挑衅,杨冬青有些尴尬地道:“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宋同志,只是我也怕得很,所以没敢去看他,等他出来了,我一定好好感谢他!”

    宋岩菲嘴角浮上来一层冷笑,“你怕?分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怕?你现在说怕?我给你又是写信,又是拍电报的,让你把挣的钱都吐出来上交,好减个一两年的,你那时候怎么不怕?杨冬青,你就是笃定了我哥好说话,不会把你供出来,还说什么感谢他?少在这假惺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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