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老人置若罔闻,仰头饮酒,不时南望一眼。 他的眼睛忽略了人去楼空的龙城县与远处人影憧憧的大孤山,投向蝴蝶溪上游越女峡的方向。 沐雨饮酒的老铸剑师身后方,有一座熄火许多年的剑炉,房门大敞。 山风夹雨,灌进剑炉房。 炉房内有一座铸剑炉,圆形的铁门正敞开着,在闯入炉房的呼啸风雨之中“吱呀”摇晃。 发出一阵阵铁栓摩擦铁锈的尖锐声音,有点磨耳。 炉门打开的铸剑炉内,一如此前几回一样,空空如也。 房外草坪上,老铸剑师举目南望,不时抿酒。 某刻,老人放下酒壶,朝狄公闸方向轻轻颔首: “小家伙,倒是饮了个饱,竟比老夫还馋。 “呵,这是当了一辈子的和尚破戒,吃多了素斋,头一次吃带油星的大鱼大肉? “话说,既然这么喜欢饮食此气,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呢……咱们师门得有点讲究……嗝……第一口剑,叫长生药……第二口剑,叫鹿卢,后改名赤帝……第三口剑,与第二口对着来……” 老铸剑师如数家珍,低头轻喃: “这些都是好名字啊,但都太雅了,太雅了,一看就是献给王侯将相的。 “曾经倒是有过一口剑取名寒士,可最终,寒士还是不够寒士……寒士终成王侯将相…… “该叫伱什么好呢?” 老铸剑师嘴含一点酒水,老醉鬼般嘟囔。 一时间,竟有点儿伤脑筋。 挑拨离间柳氏三兄弟都没有这般伤他脑筋过。 不过倒也是,在民间,年纪大的人,老来得子,都是弥足喜爱,取个好名字自然是搜肠刮肚,恨不得倾尽毕生功力。 更何况,这还是一位为一口剑等了大半辈子的老匠作呢? …… 龙城县另一端。 大孤山,从山脚到山顶人头攒攒,人间烟火气旺盛。 然而山上的某处地宫,一如名字,此刻在这人声鼎沸、杂乱百态的大孤山上,确实是一方净土。 这座净土地宫虽然已被废弃,并且在地宫中央的天花板,开了一处井洞出口。 但即使眼下外面雨水绵绵,却也并不会落雨或渗水进来。 盖因地宫外面的井口,是建在一处凉亭里面的,周围用石栏杆围住。 可此刻地宫内,有一个面色枯槁的青年僧人,站在井口正下方,仰头张望。 青年僧人一身破旧袈裟,身上脏兮兮的,嘴角还有些糕点渣滓,是那夜一个夜访地宫、故地重游的清秀哑女赠送的糕点。 躲在净土里的青年僧人,每日只捻一块,细细品尝。 日子过得倒还挺精打细算的。 至于每日秀发、秀独等师弟们送下来的寺内斋饭,这青年僧人不太喜欢吃,还是那神话灵性十足的哑女做的糕点好吃。 都来到净土了,总得吃点好的不是?又不是还困在那破无间地狱。 对了,忘了说,他法号秀真,某个年轻县令曾误称他“不知大师”。 可虽然被大伙笑话,但是只有“不知大师”才清楚知道,外面真的是无间地狱。 这儿才是莲花净土。 此刻,明明没有雨水从头顶井口落下,可站在井口下方、地宫中央莲花台座前的秀真,身子微微后仰,避开了一步,像是躲着什么,避之不及。 他仰头啊嘴,张望井口。 青年僧人似是正在穷目瞭望着什么,有些出神。 “咦,明明是无间地狱,怎会有‘气’,如剑直插云霄?怪哉,怪哉……” 秀真摇了摇头,嘴里啧啧称奇。 他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,某刻,脏兮兮脸庞上,表情忽然由茫然转为吃惊。 秀真骨瘦如柴的身子一扭,小跑向地宫边缘,来到西侧的那副“快目王舍眼”的壁画前。 光秃秃的脑袋凑上去,打量壁画。 “这不是。” 秀真失望摇头,但一刻不停,绕着地宫边缘墙壁,他跑向另一处壁画,凑上前打量。 “这不是……这也不是……咦!是这个!” 秀真陆续经过了“快目王舍眼”、“尸毗王割肉贸鸽”和“月光王施首”等三幅佛本生壁画,皆沮丧摇头,可最后,他却在东侧最后一处佛本生壁画前刹住了脚! 萨埵太子舍身饲虎。 这青年僧人突然伸手,直指昏暗墙壁上那个涂料黯淡、从崖上跳下正躺地饲虎的悲颜佛陀,他大笑: “就是这个!一模一样,有意思,有意思!” 空荡荡的地宫内,有疯和尚手舞足蹈,忽而跑到地宫中央的莲花台座前,忽而跑到地宫东侧的那幅佛本生壁画前。 他在二者间来回跑动。 一会儿仰头张望井口,一会儿凑近壁画细瞧,似是发现了什么,对比着什么,确认了什么。 “阿弥陀佛。” 直至某刻,秀真疯喜的表情一敛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