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学近两周了,新的宿舍、新的老师、新的教室、新的同学连同这一切带来的新的生活,在兰月的心里已经完全失掉了新鲜感。曾经是未来的现在对于她不过和从前一样,仍然是枯燥的世界,是寂寥的世界。不同的是,安静的夜晚不是埋在题海词堆里,而是站在空旷的天台上。月半弯,却不浪漫,没有情意绵绵,却只有隐隐的懊恼和思念。 “妈妈,今天是周末,你是在批改作业,还是……唉,除了备课批改作业您还你能干什么呢?您知道吗?我现在,真是有点后悔了,不如听您的,再复读一年就好了,要不也不至于像傻子一样,总是被人家当成打趣的笑柄。爸爸,您是在写字吗?还是和女儿一样在看月亮?唉,您说,您为什么就不能坚决点,我任性,你把我关起来不就行了么,现在,我想回去,也骑虎难下了,唉!”兰月望着湛蓝的天宇痴痴地想…… 她是农历八月十六出生的,听爸爸说她降生那晚月亮特别大、特别亮,天空蓝的像一匹深色的绸缎,因此给他取名兰月儿,却没想到名如其人,她的性格也想夜空冷月一样孤傲、善感,还有些小小的倔强。 兰月儿是这所大学中年龄最小的学生,今年只有16岁,因为早上了一年学,中途又跳了一级,因此在许多方面难免与同学们有点距离。兰月的妈妈是她们当地一所重点中学的老师,兰月从小就是学霸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母亲的目标是准备把兰月送到清华北大的,今年高考本来就是想让她练练兵,放了卫星就走,考得不好,明年再战。可兰月正值青春萌动,一心想离开家,看看外面的世界。所以,虽然高考成绩并不十分理想,但她不仅偷偷报了志愿,还真的拎着行李就报道来了。好在虽然比不上清华北大,她所在的这所学校的在全国高校中也算是有口皆碑的。 周末的夜晚正是校园里最热闹的时间,宿舍楼的窗口不时传出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。月儿也曾试过留在宿舍或自习室,但每到周末这些地方往往同门前的夜市差不了多少。于是她开始怀念自家那开满菊花的小院,每逢月朗星稀的夜晚,做完功课,爸爸会陪着她坐在院子里看月亮,有时谁也不说话……那时候天凉了,爸爸会把她搂在自己大大的的臂弯里,吻她的头发,给她讲故事……妈妈呢,当然是在备课,妈妈有永远备不完的课,而且这些年除了学习,妈妈似乎也没什么和她交流的。至于吻,在她的记里,妈妈的吻好像已经很模糊了。 “妈妈的吻,纯洁的吻,叫我思念到如今……”小小的陶笛传出断断续续纤细的声音,两颗泪珠不知何时以滚落腮边。这只陶笛,还是6岁生日时爸爸送她的,而这首曲子也是爸爸教的。兰月吸了吸鼻子,奇怪的是乐声却没有停,似乎更响亮更悠扬了些。这不是陶笛,却是一只葫芦丝。月儿心中一惊,声音是从平台的另一角传来的,那儿有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。葫芦丝的声音很细腻,像是真的对着熟睡的婴儿。不知怎么的,月儿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。 与此同时,那个身影也收住了声音,转过身来…… 兰月看到,那是一个男人,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……月光少的可怜,他们彼此也只能看见对方的身形,一个纤纤如细柳,一个颀长如白杨。挺拔如树的男人向她走过来,月儿的心中掠过一丝恐惧。对方走近她,并没有说话,而是用那深如潭水的目光注视着月儿,嘴角还似乎勾起一丝微笑。兰月窘在哪,一动不动,不知为什么,那丝笑意抹去了她内心的恐惧,却使他的双颊泛出了些许绯红。她意欲先行,又觉得不太礼貌,只得尴尬地笑笑。 “嘿!”他说。 “嘿!”她答。 “陶笛吹得不错。”他笑着夸赞,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蓝月。 “哦,刚学,马马虎虎。”兰月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离着自己太近了,近得几乎让她无法呼吸。 “喜欢那首老歌?”对方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,目光从她的脸上挪开,转而注视着湛蓝的夜空,他的声音低沉而澄澈,简短的问话仿佛来自于遥远的虚空。 “嗯。”兰月用余光看着男人的侧脸,天哪,这颜值,真是秒杀陆毅不输陈坤,她觉得自己的神志有些恍惚。 “我也喜欢,虽然它老的快被人遗忘了,但我还是喜欢。”男人继续说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倾诉。 兰月没有作声,她觉得自己的心在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。 “你呢?为什么喜欢?”男人依旧慢条斯理的说。 “对不起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 “唉……” 像是录像机被突然按了暂停键,程宇第一次被女孩子晾在了空无一人的楼顶平台上。 兰月头也不回的跑下了实验楼平台,因为太着急,下到底时还差点踩空了。直到听到上面那熟悉的旋律再度响起,她才放慢了脚步。 月儿很奇怪,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了似的,她的直觉告诉他,这个人应该不是坏人,至少不是个色狼。 “那我紧张什么?”兰月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。 “对,是那双眼睛!”她想起那双幽深幽深的眼睛,那双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睛,还有,他实在太attractive了。 初秋的晚风是柔和的,却也带了几分寒意。兰月儿不禁打了个寒战。 那晚,兰月儿做梦了,梦到皓月当空的夜晚,在一棵粗壮茂密的垂柳下,她偎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,那男人高大颀长,背影有些像自己的父亲,但是她却看不清他的眼睛…… 一连几天,兰月从那个平台的楼梯下走过,都没有勇气再上去。她没有再做那个梦,但是,她失眠了……